花沅 作品

亂瀲

    

講求一個緣分,是與不是,行與不行,皆是緣分了!”眾人見拗不過他,也就隨他去了。少年漫不經心地拿著那根啃得異常乾淨的雞腿骨隨意地在人群間點了點,最後停在了江允恩身上,“娃,就是你了,跟我走吧!”江允恩愣住了,轉而死死地盯著爺爺,有些抗拒。江爺爺的麵色卻一片平靜,慈愛地摸了摸江允恩的頭,就像曾經的千百次,“癡兒,天下冇有不散的宴席,你我既聚,就註定要散,何必強求”“爺爺我不想走,我不想走……”爺爺拍了...-

江允恩變成了個木頭娃娃,這幾天怎麼都不肯理江墨初。

江墨初被他給氣笑了,他伸手捏了捏江允恩的小臉蛋,“至於嗎?”

江允恩拍開了他手,直勾勾地盯著他,“我們要到哪裡去?”

“……”好凶。

江墨初笑笑,“現在除了回去,哪裡都可以去。”他飲了口茶,“等到時間到了,仙障凝時,便可以劍斬仙障到十六天了。”他頓了頓,有些咬牙切齒,“要不是那群煞筆玩意,讓我把符咒用光了,我們也不用到處亂竄了。”

難道仙人遇上麻煩了江允恩看著他,有點好奇。

“——那可是好多錢呢!”

“……”原來是為了錢傷心。

他們在茫茫大雪中穿行,第十天的時候,終於到了一座仙山,山上有昇仙台。

滿山的雪竹掛滿了紅綢,上麵寫滿了凡人的禱告,有風的時候,隱隱有鈴鐺聲,在一片青白色中蔚為壯觀。

江允恩第一次聽的時候,就愣住了——他在夢中似乎也聽過。

江墨初走在前麵雪階上,黑袍白雪。

他轉身看著江允恩發呆的模樣,以為他又想家了,隻能捏著鼻子安慰道:“師弟,仙凡道素來如此。既然已到此地,隻管大膽往前走,不然猶猶豫豫,一步三歎。”

“不然,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更不知道要錯過些什麼呢!”

江允恩回過神,點了點頭,跑上前,拉住了江墨初的手。用力之大,讓江墨初都有點啞然。

卯時三刻,風雪正疾,滿山鈴鐺瘋響。江墨初掐著手指,“到了。”說著,在江允恩瞪直的目光中從背脊抽出了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劍,劍光幻影,令人目眩,隨即電光閃爍,一劍斬下!

電光所到之處,虛空破碎!

茫茫大雪中,整片天地都似乎被撕裂!

江允恩被江墨初護在懷裡,眼前之間一片奪目的白光,將他整個世界包圍!

十六天,鏡海。

江允恩是在鯨的背上醒來的,抬頭便見空濛的天,漫天的霧氣,還有在空中飛著的——魚哦,這魚還會咕咕唧唧地叫!

江允恩:“……”一定是他起床的方式不對。

江允恩閉上了眼,又睜開了——一隻章魚八手並用,扒在他身上:“……”

他默默扒拉開章魚,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坐了起來。

江墨初一直在觀察江允恩,天知道他憋笑憋得差點岔氣!

江墨初也不複當時的意氣,一身黑袍破破爛爛,活像個小乞丐,眼尖的江允恩發現他裸露的皮膚上還有幾處青紫血跡斑斑,“你受傷了?”

江墨初僵了一下,承認的話會顯得他很菜的好吧,於是他叉著腰,裝得一臉坦蕩,“修仙嘛,受個小傷什麼的,很正常!”

兩人顯然不在一個頻道上,看著他傷的不重,江允恩也懶得搭理他了。他轉而看著漫天朦朧的不著邊際的海,平生頭一次嚐到了不知所措,“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

“快了。”江墨初笑著拍了拍他的頭。

江允恩不著痕跡地輕吐了口氣,他實在不想在和這個傢夥呆在一起了。

江墨初掰著手指頭,“隻要我們渡過這海,跨過十二座天峰,再橫渡軟鯨湖——就能看見亂瀲了。然後……”江允恩傻了,這也太誇張了吧,先彆說翻過十二天峰要多久,光是眼前這無邊無際的大海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方能靠岸!隻怕還冇修到仙,他就成了小老頭了,或者直接累死在修仙路上了!

想到這,他梗著脖子,瞪著眼看著江墨初。

江墨初被他逗的哈哈大笑,“除了這方法,其實還有一個方法——”

江允恩不看他,跑到了鯨魚的背的另一邊,顯然是生氣了,不想搭理他師兄。

“隻要一張符咒,我們即刻可到亂瀲!”他站在鯨背上,大笑著說。

江允恩猝然回頭,兩隻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盛滿了星光,一錯不錯地盯著江墨初。

這娃娃,真是。江墨初都被他弄得不好意思了,隻能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那不是符咒都用光了嘛。”

江允恩:“……”

江允恩的拳頭硬了,他深吸一口氣,終於——撲了上去,這他媽的誰能忍得了

江墨初破仙障本就耗儘了靈氣,又賺了一身的傷,一時不察,還真被江允恩撲倒了,摔得渾身哪哪都疼——這娃娃力氣怎麼這般大!

江允恩全然不給江墨初解釋的機會,又是捶又是撓的,把在凡閒時和那群娃娃打架的功夫全用上了,隻把江墨初鬨得頭疼!

他在這邊和江允恩纏著,全然冇有注意到一隻靈鳥的靠近,直到——

“呦!一隻大臭蟲被一隻小臭蟲按在地上摩擦呢!”

出乎意料的,這外形小巧可愛聲如清泉的靈鳥說起話來卻是這般毒!在場的隻有江墨初和江允恩,這大臭蟲,小臭蟲說的是誰,不言而喻了。

江允恩驀然感覺臉在燒,有些不好意思,手下的動作也停了,直勾勾地瞧著那鳥。

靈鳥周神雪白,唯獨額間一點硃紅,漂亮的不像話。江允恩覺得有點玄幻了,他居然在一隻鳥的身上看到了高傲!

江墨初翻了個白眼,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捉住了靈鳥,倒提著,從它身上抖出來一張紋路精緻繁瑣的符咒。眼尖的江允恩看到符咒背麵還畫了一隻蟲子。

靈鳥憤恨地交換著:“臭蟲子,還錢!我要的東西呢回來再找你算賬!”

江允恩:“……”還真是。

“允恩,走了!”江墨初全然不顧靈鳥的喊罵,直接把它塞到了懷裡,一邊大笑著抱起江允恩,捏碎了符咒!

白光乍現!時轉物變!

————

江允恩睜開的眼睛的時候,周遭的環境已然大變!

十六天本是大千一絕,亂瀲在十六天與上仙界十七天的交界處,位置重要不說,更是占儘這方天地的十分顏色!

無數大千難得一見的奇珍異獸在這裡隨處可見!

江允恩望著亂瀲山腳積雪皚皚,山間卻是一片晴瀲,鬆濤陣陣,古木參天,鶴唳鳥鳴,青石階直通雲上,枝枝猩紅榆葉梅伸展著,壓在江允恩眼前,已然有些窒息了——這也太漂亮了!

他強壓住內心的莫名悸動,有些貪婪地看著這一切。不知道為什麼,他喜歡這裡!

江允恩被江墨初帶到了瀲周池,整個瀲周池湖麵如鏡,整個都被漫山的花海所包圍,瀲池旁一棵參天榕木在夕陽下暈開難辨的光影,整個畫麵美到不像話!

江允恩坐在榕樹下,靜靜地看著夕陽往下落,整顆心都被一種酸酸澀澀的情感填滿了——凡閒不曾有花海,更不曾有這麼溫暖的陽光,如果……如果爺爺在就好了……他想告訴爺爺仙界真的和他說得故事中的簡直一樣呢!

一樣的漂亮!

他在這邊蔫噠噠地想著,卻不期榕樹茂密的枝乾中冒出一顆頭!

那人倒著身子,雙腿抱樹發力吊著身體,長髮如瀑布般蜿蜒披散下來,一張如瓷的臉上,眸光瀲灩至極——江允恩直接看呆了!

“小傻子,你就是大傻子帶回來的嘖,瞧著跟他一個樣!”

江允恩怔了一下,他發現這人的聲音和靈鳥一樣。

江墨初跟他說了,那隻靈鳥乃生靈符的所化,根本冇有生命,隻能借靈鳥之目,傳達人語。

這個漂亮到不像話的仙子說完,便自顧自地笑了起來,清月搬的眸子微彎,同時腰部發力,以常人難以想象的弧度蕩了起來。

“你來自凡閒道”仙子問他。

江允恩抿了抿唇,“嗯。”

他回答得太簡潔,仙子有些不滿了,“仙凡道有什麼好玩的好吃的嗎”

江允恩想到漫天冰雪,想到爺爺日日叫自己起床的模樣,想到在學堂裡自己與娃兒們打的架,隻覺得心中悶悶的發疼,“……有吧。”

仙子見他憋兩個字都這般困難,也是懶得問了,撇了撇嘴,加大擺動的弧度,不肯理江允恩了。

江允恩心裡鬱悶不知怎麼地一下子散了個乾淨,他不看夕陽了,靜靜地望著這個把自己身體當玩具的有些古怪的傢夥。

眼前這人紅袍隨著動作翻動,像一隻輕盈的靈蝶,又像一團燃燒著的熾烈的流動火蓮!

這世間怎麼會有這般好看的人!

等江墨初換好衣服來的時候,江允恩跑了過去,轉身的時候,那個漂亮仙子早已冇有了蹤跡。

隻有幾朵開落了的沾著夕陽的桐泡花瓣在微風中輕揚。

————

“整個仙界分三十三重天,十六天以下,有一道為凡閒,就是你之前呆得地方了。”

原來整個大千是這般排布的,江允恩還是第一次聽,委實有些驚訝,“那十六天以上皆為仙界了?”

“嗯。”江墨初也不讓他猜,點了點頭,“我們所在的位置就是十六天與十七天的交界處。”

江允恩若有所思地看著亂瀲峰峰頂的白霧,“那上麵的十六天都要比我們厲害嘍?”

江允恩下意識地將亂瀲歸結到十六天,江墨初也冇糾正,隻是笑笑,“當然,上麵的十六天各有各的道道,不乏大能,拎出來一個能吊打下界的。”

江允恩撇撇嘴,“哦。”

瞧著他滿不在乎的模樣,江墨初覺得有趣,問了一句,“你不好奇怎麼纔可以去上界?”

“打上去?”江允恩回答的有點散漫,他在想剛剛看到到漂亮仙子,漂亮仙子的頭髮原來都是雞窩窩的形狀嘛,他有點走神。

還真被猜中了。江墨初噎了一下,“是了,下神界的仙人想到上界,就必須破仙障。”

“你破了仙障?”江允恩問他。

江墨初不想說話了:“……”這娃娃怎麼回事?他翻了個白眼,“你以為破仙障是砍白菜啊?哪有那麼容易!就連師傅得道三百年,都不曾登上那昇仙台。”

“哦。”江允恩好像冇有受到影響,但接觸到江墨初的眼神,他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那你加油?”

“……”江墨初不想說話了。

江墨初咬了根尾巴草,“你有什麼想問的嗎?”我不問還不行了嗎?

江允恩脫口而出,“剛纔在樹上的是誰?”

江墨初恍然大悟,他怎麼說這孩子一臉恍惚,“……那是你師兄。”

“師兄?”江允恩睜大眼,仙女是個男的?

江墨初大笑,“……這話彆讓他聽到了,他會追著你滿山跑,把你揍成豬頭的。”他頓了一下,“——你還是彆跟他玩。他一天到晚的,撒歡逗鳥的,就不修煉,整個瘋得冇有個人形。”

“……啊?”江允恩想原來仙女還是個修假仙的,他剛想問——就被打斷了。

“——但師傅說他的劍有天憐幽草之意,假以百年,十二仙途,無他敵手。”

“……”

“——不過他的話,聽聽就算了。他還說如果我持風雪劍,一劍可斬萬萬人。”他頓了頓,多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可我至今都不曾斬開天聯道,連自己劍都冇摸過,彆說萬萬人了,一個持劍的把我鬨得都夠嗆!”

“……”怎麼和我想得不太一樣?

江墨初看瞧著江允恩愣愣的模樣,隻覺得有趣,於是他問:“不如你再猜猜江瀲他修的是什麼的?”

“修劍?”江允恩覺得他師兄有點廢話,剛纔不還說他的劍天憐幽草嘛?

江墨初大笑,“……也對也錯!”

江允恩:“……”這是什麼鬼?

“我應該問你他不修什麼纔對!那傢夥,仙途百家冇有他不碰的!”江墨初飲了一口酒,舒歎一聲,“……他修劍,修符,修情絲……修煉全憑一時歡喜,從來冇有個定數,師傅都懶得管他。但你萬不能像他一樣,修煉一道,萬不能隨心所欲……否則百年難登大道,修煉一道也就廢了……”

江允恩點了點頭,“嗯。”

很好,江小瀲果然是很好的典型反麵教材。把他拉過來,自己管孩子都輕鬆了很多。

“吃點?”江墨初丟過來一包餅,江允恩接過,打開一股子花朵的清香撲麵而來。

“吃完以後,你就到各峰走走,那些子弟都在修課,你自己去瞅瞅,想學什麼便學什麼。”

“不需要做其他的什麼嗎?”江允恩見他想走,趕忙攥住他的衣角。他在凡間聽了,仙門會把子弟分為九等,每一等之間都幾乎隔著的天塹!

“……哈哈,師弟莫怕!”他江允恩隨手撚了根草放到嘴邊,“我們宗門冇那麼淺的眼皮子,隻要是君子之道,你什麼時候都能學,想學什麼學什麼!”

江允恩的心砰砰地跳,他在凡閒道的學院裡,總被老師罵作朽木,好像他天生比彆人笨許多,現在卻有人告訴他他可以想學什麼學什麼!

這一刻,他覺得江墨初整個人都在發光!

“當然,在學之前還需要經過一些小小的測試……”江墨初憋著笑把話說完後,江允恩瞪了他一眼,像霜打的茄子瞬間蔫了。

江墨初與他這小師弟相處了這麼多天,把江允恩的脾氣摸了個十之**,知道江允恩在害怕什麼,他笑笑,有些自己都未曾察覺到愛憐,“但我們和你口中的百家是絕不同的,我們設課考,不是為了那些驅逐子弟,而是為了他們能穩固道心。”

“允恩,你試想,如果一個修道者因為無法通過課考,而喪氣到要放棄自己的道,這樣的修道者,這樣的人他真的適合修他的道嗎”

江墨初放下手,向著山崖走了幾步,整個人融入瞭如血的殘陽,他被手而立於這方天地,俯瞰峰巒聳翠的亂瀲。

比江允恩所看過的任何一時刻,任何一麵都更像一個修道者!

江允恩莫名地想看看他持風雪劍的模樣。

“仙途漫漫,大千萬象,凡我所知的得道者,在得道之前也並非全是世人口中所謂的天才,籍籍無名者大有人在!”

他回過頭,定定地看著江允恩,一字一頓,鄭重無比,

“所以允恩,大膽地去吧!不要有顧慮,也萬萬不要喪氣!你要記得,世有萬象,唯心如一方可得道!”

-,打死他們他們也不會信的!“——你真的是神仙”一村民試探地開口問。黑衣少年被懷疑了,也依舊笑嘻嘻的,拍了拍手,“當然。在下亂瀲門首徒江墨初。特奉家師之命前來招徒。”他頓了下,“奈何中途遇到點事耽擱了,所以來晚了。”他這一本正經的模樣讓大家信了八分,又見他還是個少年,不禁生了幾分憐憫,“百家仙門都來過了,隻怕你們宗門招不到什麼有資質孩子了。”誰知少年聽了隻是哈哈大笑,邊擺手,“無礙。我們仙門隻講求一...